为什么硅谷容易上当受骗
硅谷易上当受骗的原因
Aditiya Baradwaj在2021年9月加入了加密交易公司Alameda Research，当时公司总部设在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市市中心的一个匿名的一楼办公室里。当Baradwaj到达的那天，公司创始人Sam Bankman-Fried正坐在交易大厅中间玩着英雄联盟。那时，Bankman-Fried已经是一个加密货币亿万富翁了。Alameda在加密市场上是一只庞大的鲸鱼；Bankman-Fried于2019年创办的FTX交易所已经拥有超过一百万的客户。FTX在2021年7月的最新融资轮中，从包括红杉资本和软银在内的一流投资者那里筹集了将近10亿美元。
Bankman-Fried是这个行业中一个不太可能的代言人：头发乱蓬蓬的，学术气息浓厚，在屏幕上散发出一种书呆子般的逆袭魅力，与加密世界的嚣张形象截然不同。他还以效果主义的支持者而闻名——效果主义是一种主张通过赚钱来施舍的哲学。他不仅仅是一个加密货币的推崇者；他通过赚取数十亿美元来拯救世界，而Baradwaj觉得这很有吸引力。Baradwaj说：“这是一种高尚的使命。这与很多交易公司的使命相反……在那些公司里，目标只是赚钱而已。”
几个月内，Baradwaj就坐上了FTX的火箭船。Alameda的总部设在香港；Bankman-Fried和FTX正在将他们的业务迁往巴哈马首都拿骚。员工自由地在这两个地方之间移动。有派对和会议，与名人和政治领导人共同参与，这些帮助巩固了这两家公司的地位。Baradwaj说：“Sam的脸出现在《福布斯》的封面上。你知道，每个人都称他为天才。这让人很容易相信我们参与了一件真正独特和特别的事情，而且这将会继续下去，永远不会结束。”
但根据美国司法部的一项投诉，当Baradwaj加入Alameda时，该公司已经在使用客户的存款来资助自己的交易行为。随着2022年加密市场崩盘，这最终导致了FTX的破产，数十万客户损失了他们的投资，并对Bankman-Fried、Alameda首席执行官Caroline Ellison以及两家公司的其他高级人员提起刑事指控。据称，这次交易所的崩溃背后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金融欺诈之一，Bankman-Fried及其核心圈子不仅欺骗了普通投机者，还欺骗了风险投资家、机构投资者和主权财富基金以及为他们工作的人。一些Alameda和FTX的高管已经对各种欺诈和阴谋指控认罪。Bankman-Fried明天将在纽约接受审判。审判很可能集中在他和其他人是否有意欺骗投资者的问题上。然而，它无法回答的是为什么这些投资者如此容易被愚弄的问题。
“问这个问题是很自然的，Sam、Caroline和其他人如何欺骗了那么多人，包括那些最亲近他们的人？”Baradwaj说。“我是说，想想那些投资FTX的投资者，他们可以获得关于该公司财务状况的所有文件，但他们仍然将数亿美元投入到这个企业中。我认为这说明了很多这些人身边存在的现实扭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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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谷可以说是现实扭曲的产业。为初创公司筹集资金往往与故事情节和经济基本面一样重要。大多数风险投资组合中都充斥着会失败的公司，因为它们的模式错误，他们的产品不受欢迎，他们对未来的预期不会实现。高辍学率意味着每个人都在寻找能达到逃逸速度的东西。每个人都在寻找一个时代性的成功，一个史蒂夫·乔布斯，一个杰夫·贝佐斯。这造成了一种渴望，甚至绝望，可以被那些在适当时刻带着一个伟大故事到来的人所利用。
Theranos和伊丽莎白·霍姆斯在2000年代末和2010年代初崛起的时候，恰好是当最近一代大型科技公司的光环褪去的时候；当人们开始质疑社交网络的社会价值；当科技创始人变得呆板、男性化，并且仅仅承诺致富而已。霍姆斯的医疗设备业务将颠覆血液测试，改变医学经济学。尽管该公司估值达到100亿美元，但其设备的实际效果并不如宣传的那样。去年，霍姆斯因欺诈投资者罪被判四项罪名成立。
“我认为山姆·班克曼-弗里德在加密货币领域是这样一种人物，被视为……种种不正当和奇怪，”华盛顿大学美国历史教授、硅谷历史学家玛格丽特·奥玛拉说道。“但是这个家伙似乎非常聪明。他的父母是斯坦福法学教授。而且，你知道，他带着这样的荣誉，他是个极客，他不可能做坏事。”
班克曼-弗里德的形象——在投资者电话会议上玩视频游戏，与精力充沛的YouTuber尴尬地交谈，穿着邋遢的时尚——帮助塑造了他是典型科技天才的感觉。“他在舞台上和托尼·布莱尔和比尔·克林顿穿着卡戎裤的样子，他那种非常表演性的邋遢，我认为，是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每个看到的人都无法抗拒，”奥玛拉说。
此外，在硅谷周围聚集了大量的钱—荒谬的数量级的钱。2021年，有6300亿美元投入了风投支持的公司。这意味着为那些无法用利润支持他们的愿景的公司提供了巨额融资。奥玛拉指出，WeWork是一个例子，它在2019年1月被名义上估值为470亿美元，此前从风险投资者那里获得了巨额投资，包括臭名昭著的超级投资者软银，但在公开市场上失败了。今年8月，该公司承认对自己是否能够作为一家企业生存下去存在疑虑。炒作周期有助于推动这个正反馈循环——对于FTX来说，它在一定程度上是乘着投资者对加密货币的恐失而获得的，但这些投资者只会通过与备受推崇的支持者合作的方式来接触加密货币，这需要一个有声望的大型玩家。无论是有意还是偶然，FTX和班克曼-弗里德都在积累这种合法性。
FTX是加密货币的未来，而加密货币是未来的货币。它还在赚钱，主办着杰出的有效利他主义思想家，赞助大学奖学金，并承诺资助慈善项目。这是前政府首脑和慈善基金会的人喜欢接近的事情。该公司是一家主要的政治捐赠者和游说者，这使得政治家们更加接近它，也意味着班克曼-弗里德有机会与权力人物共同登台，进一步巩固了公司的长久和重要感。
研究欺诈的英国南安普顿大学决策科学教授亚尼夫·哈诺赫指出，主要金融欺诈案件中存在一种模式。“他们设法克服了某种门槛。然后他们能够招募一些大牌人物。”哈诺赫表示，很可能一些投资FTX的大型机构投资者并不一定了解加密货币市场，但他们涌入其中是因为他们认为其他人已经进行了尽职调查。FTX的投资者中包括新加坡政府极度保守的投资工具Temasek和安大略省教师养老金计划。“你会看到养老金基金参与其中……因为他们认为‘好，这一切都是正当的。没有理由让他们相信这是不正当的。’”
但是，认为与大型专业风投公司一起投资是防止被骗的好方法是错误的。哈诺赫的研究表明，经验丰富的投资者容易自大：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确信不会受到欺诈的影响。“‘我已经投资了很长时间。没有人能欺骗我。我已经周游世界好几次了，’”哈诺赫说。“但这恰恰是他们的软肋——他们过分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准确地理解地图。”
加密货币行业的不透明和复杂性以及对记账的可疑处理也有所帮助。
FTX的破产程序负责人、破产交易所的首席执行官约翰·雷三世在12月份向众议院委员会表示，他接手的公司“根本没有任何记录”。雷曾负责处理能源交易公司安然的破产案——以前是金融犯罪和崩溃的代名词——他告诉委员会，“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从未见过如此完全的企业控制失败和可靠的财务信息的完全缺失。”2021年估值为180亿美元的FTX在其会计中使用了小型企业会计软件QuickBooks。
FTX和Alameda的衰落的基本原因以及涉嫌欺诈的核心在某种程度上很复杂，但在另一方面却非常简单。FTX发行了自己的加密代币FTT，出售给投资者以筹集资金，而无需放弃公司的股权。大约90%的FTT代币由FTX和Alameda拥有。该代币的价值由市场上交易的10%的价值确定。2022年11月，加密货币新闻网站CoinDesk报道称，Alameda的资产负债表的相当一部分由FTT代币组成，这证明了两家公司并非独立运作的观点是错误的。但这并不是欺诈行为。
据CoinDesk报道，FTT价值下滑可能会迅速导致Alameda破产。FTX的商业竞争对手之一、币安曾是FTT的最大外部持有者，此前曾对该交易所进行投资。币安宣布将出售其FTT，导致价格暴跌。这让FTX的客户感到惊慌，担心他们的存款安全。许多人急于从交易所提取资金。这本不应该是一个完全的灾难——FTX应该有足够的现金储备来支付提款。但事实并非如此。根据美国司法部的指控，交易所将客户的资金借给了Alameda，以便它可以在加密货币市场上进行投注。随着2022年加密货币暴跌，这些投注留下了巨大的漏洞。美国司法部称，这就是欺诈。
对于坚定的加密货币怀疑论者来说，这种崩盘方式表明整个行业看起来像是一个多层次营销计划，甚至是一场欺诈——它对未来金融的展望是一个巨大而大胆的叙事，技术复杂，承诺着无限的上涨空间，并带有重重的FOMO（恐失机会）。著名加密货币批评家Stephen Diehl表示：“这种新热潮结合科技术语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解析……所以他们愿意搁置怀疑。”“在一个对专业知识和机构不信任的时代，人们真的渴望有新的东西，任何新的东西，可以承诺给他们更好的未来或无限的财富。这就是Sam所利用的……每个人都喜欢这个天才少年的故事。这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这也是对我们对青春和新热潮的病态追求的一种沉重控诉，但这也是当下的故事。”
当Bankman-Fried帝国滑向深渊时，Alameda的员工聚集在香港的办公室里。“我们有一次全员大会，我们都坐下来，Caroline基本上向我们坦白了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Baradwaj说。“当他们意识到她在谈论的事情可能是非法的，当然也是极其不道德的时候，气氛立刻从友好转变为非常紧张。在那次会议之后，我们都没有再和Caroline说过话。我们都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回到了我们的祖国。” Ellison后来承认了包括电信诈骗、证券欺诈和洗钱在内的七项刑事指控。
Baradwaj说，当时Bankman-Fried正在巴哈马，他从未向他的员工作出同等的认错。Bankman-Fried对13项欺诈和阴谋指控表示不认罪。他将在本周面临其中的七项审判。“这真的很不幸，因为很多（前FTX员工）仍然认为Sam可能受到媒体的不公正污名化，”Baradwaj说。“他们中的很多人仍然处于这种不确定的状态，他们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他和他一直在散布的那一套废话。”
Baradwaj说，他不清楚哪些是欺骗，哪些是傲慢，哪些是失控的坏主意，哪些是真正想要建立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来回馈人类的愿望，而不顾风险。
“如果这些人只是利用利他主义的形象来获取大量金钱和影响力，那将是太容易了。但现实情况，我认为，是他们是普通人，他们可能真的想为世界做些好事，”他说。“不幸的是，他们做出了这些极其冒险的决定。这些决定是非常糟糕的，因为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些决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毁掉了很多人的生活。我认为这就是现实。”
Bankman-Fried的第一次审判计划持续六周。第二次审判将于2024年3月举行。这不太可能是这类审判的最后一次。在科技行业，再次出现类似Theranos或FTX的情况是可预见的，随着新的炒作周期展开，数十亿美元涌入市前人工智能初创企业，政客们围绕该行业的领军人物纷纷涌现。Hanoch表示，有证据表明，成为欺诈的受害者并不一定意味着你会发现下一个欺诈。傲慢可以持久存在，并且它是做出下一个错误决策的强大力量。他说，在以色列有一句话：“傻瓜不会死，他们只会改变。”
